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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顺势望去
“你将畠山新五郎处置了吗?”她忽然不作应答,我的质问必然出乎她的意料吧。“没什么,你做得很好。”我补过一句,而后便靠在她身上沉沉睡去。泉始终以那副姿势陪伴在我身边。

 可我却在二度睁眼时将她支开了…因为这座城的主人就要复归了。我教泉再将我捆起来丢在地上,身上的衣服自然又被光,我现在的这副模样应与她走时相差无几。

 “没想到你还活着,也是,你也不愿意就这样含恨而终吧。”我不愿现在就睁眼,她的脚步和语调稍显急促,间也应仍佩挂刀具,刀鞘前后摩擦的声音夹带着其余几种声音一齐擦过耳际。

 “你猜我做了什么?雪华,我已经把你彻底变成我的东西了哦。”她手中还拿着些什么,是水吗?我听到了体摇晃的声音,不过下一刻她就把那东西全数淋在我身上。我这才明白那根本就是血。刺鼻的腥味贯穿了我的鼻腔,我的头发俱被血浸透。

 此时正一片片黏在我身体上。“仔细闻嗅吧,这便是你丈夫的气味。”我几睁眼,但眼皮和睫上满是血浆,血迹在我身上糊成一团,眼下的我才更像是赤鬼吧。

 “骗你的。”她将我肮脏的身躯提起,随后贴在我耳边说道。我像似动弹不得的长虫,用“提”这个词叙说自然再合适不过。

 “但我确实杀了土岐晴孝,本来还想把他的脑袋带来让你亲眼看看呢。”“呵。”她满口轻蔑,我便顺着她的口气讥讽道,“你杀了他又能改变什么?现在你成了大逆不道的反贼,你已经时无多了。

 你就等着被自己的亲姑丈割下脑袋吧。”我把眼皮翻起一点,眼前果然遮着浓密的血帘,不过那并非我脸上的血迹,而是她衣服上的污痕。

 “我早就做好直面这一天的觉悟了。”她连浑身是血的编缀铠甲都未解下。接着说道:“纵使临终念佛十遍,我也会下地狱的吧。”她再度抱我,不断涌上我鼻尖的腥气不知究竟从何处传来。

 “你这种人还去不了那地方。况且,我可不想在三途也看到你这蠢女人的脸,你就该在秽土受尽折磨。”我数骂她,她始偏过脸看我,但见她眼中汇聚着难掩的哀戚,过去我亦曾目睹她这幅神色。

 “原来你如此嫌厌我,竟连死也不愿得见啊。”曾几何时…小田原城的那场婚宴,距今已有十六年之久,她在婚宴中一度醉酒晕厥,待她醒来后,我亲自前去看望,当时我捧起她的脸庞,她眼中便充斥着这样的神色。

 她一开始便看着我嫁作他人妇,到最后也要听我亲口诉说对她的满腹憎恶。“雪华,看来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。”泉将我从松本城救出来的时候,外头儿业已入夏。

 护城河道波光粼粼,岸边垂着几株苍翠绿柳,树梢上传来阵阵我在地牢中难以耳闻的蝉鸣。忘记最后一次跟阿照还说了些什么,抑或者二人自那之后便什么都没说。

 她亲吻着满脸是血的我,用舌头将我身上的污浊舐干净,随后暴地侵入我的身体,在这样的强占中我不该生出快,但下身还是不由泻出浆,被强行撑开的也享受起被她占有的滋味。

 正如她所说,这是最后一次。我在最后一次的合中来绝顶,部涌出大量爱,好比我现下正着的眼泪一般,“殿下,来擦擦脸吧。”她用鲜血浇遍我的身体并非明智之举。

 一时媾结束,我身下恍然泛出赤,她没有发觉这再寻常不过的妇人经血,也就将永远地被那个低劣的谎话蒙在鼓里了。低劣的谎言,一如卑劣的我。我斜靠在泉肩膀上。

 她的袖子几近透。浮船摇晃摆,舟楫划开水面,行过之处余下一行白。远远能眺望到笼罩在暮色中的淡路岛,如今的濑户内海早已平静无波,风暴的中心正处于我幼时居住的畿内。

 泉雇了车驾,我们伪装成客商的模样一道离开信浓,随后又从伊势湾走水路穿过南海道里侧,眼下即将平安抵达我父亲所在的播磨姬路城。

 二十年匆匆逝去,我漂泊在外的人生终于要告一段落。闭眼睡去时,脑中净是些再也见不到的故人的身影,那之中有我讨厌的丈夫,有在那两座城中尽心服侍我的人,也有永远停留在我离开那的母亲。

 当然,还有没来得及作别的阿照。泉把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还予我,我将那黄丹的玉璧取出细细端详,霞光下的玉器反出耀眼辉泽,纯净的壁中没有丝絮,外表面那由镰仓时代才雕刻上的十六瓣八重表菊纹更是完美无瑕。

 从前我便常常思索,如此华美的器物当真是由王朝时代传下来的珍宝吗?无与伦比的玉璧犹如琼楼金阙,我母亲从前就是被关在镌刻着至高无上菊纹的牢笼中。

 可我要做的便是把自己也亲手关入那座牢笼。为此我出卖所有,我奉献自我,我物尽其用,蛰伏多年的我终于就要步入博得这天下的最后关头了。

 但除了手中的这枚玉璧,我大概已是一无所有。泉替我擦掉了风干的泪痕,我将玉璧收起,又倚在她身边沉沉睡去了。若是蔽聪明,是否就能在梦中将我身边的女子当作是你呢?

 ***出羽丘陵一片苍茫,万年积雪为月山织起厚重雪冠。立于山处极目远眺,业已凝冰的月山湖面亦白雪皑皑。我在堪称冻土的羽州驿路辔马驰骋,人迹罕至的荒原落寞异常,盘旋于耳际的仅剩下狂风无情的啸声。

 “殿下,这附近能看到少许村落,您可要停下稍事休息?”泉的低声询问自身后传来。我披着浓黑的羽织,顺势望去,方才惊觉自己肩头也同周遭的景致一般落满白霜。

 “不必,本道寺已近在眼前。”面而来的寒仍咄咄人。然而我却无法在这里停下,哪怕于这样的雪中奔驰稍有不慎便会人仰马翻。上次在雪地里像这样放肆骑马已是十来年前的事了。我携了少数亲信一刻不停地赶路,行至寒河江上游时雪势渐隐。

 之前尚能遮天蔽的飞雪正如细小的白盐般徐徐降下。雪花垂在了鼻尖上,这令我脑中骤然浮现出古书中所谓神葬祭的模样。

 神侍总会在殡葬时洒些盐粒驱魔,后来的佛式丧仪也是如此这般。死在了此种季节里,瑞殿可真会挑时间啊。半年前,内大臣今川纯信以谋逆罪将北条真彦配到出羽国西川…

 此地乃是前归顺今川的水野家的领地。北条真彦的正则被送回娘家,这自然是完全看在今川家老冈部宪次的情分上。

 但葛夏如今的处境理应形同囚。至于北条家的近臣,便远远不会如此走运。包括成田一门在内的各个北条重臣或配或诛杀,内大臣甚至没放过他们的眷。今川纯信然大怒,在那盛怒之后掩藏着其深邃的恐惶。武士满口仁义道德,说着什么忠诚比血脉更重要的道理,这不过是他们冠冕堂皇的说辞。

 一如昔年山名朝定对千叶久方所作的那般,纵然今川纯信一早有意打土岐氏,也仍对擅自出兵的北条真彦万分忌惮。

 眼见亲侄子妄自悖逆,纯信却还是顾及相模国出身的正室瑞殿的颜面,仅仅将北条真彦放到了苦寒的东北。留着她一条命已是今川纯信最后的仁慈了。北条真彦没有子嗣。  M.ez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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